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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illyyang (丑女杀手), 信区: outdoor
标  题: 写给逝去的朋友——老古董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6年12月12日13:53:09 星期二)
    周末清晨早早地就醒了，脑海突然想到古董的死，其实这几天一直在关注这件事。记
忆中，我和古董只见过一面，那是3年以前的事情了，因为协会要借一些装备，我和另一个
同学就到白浪里走走。如果不是从网上再次看到他的照片，我真得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是，他说他曾经在新疆长大，父母是上海的知边青年，在这一点
上，我们具有共同的成长背景，所以，我非常能够理解他以及他所从事的职业。新疆长大
的小孩有一种很强的反叛精神，这与生活环境有密切的关系。新疆太大、太荒凉了，大人
对小孩子的约束非常少，造就了我们一种无拘无束的性格。另外，在新疆的汉族没有自己
独立的文化（或者说地域文化），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人混居在一起，结果是没有统一
的文化。所以，他们根本搞不清也不想搞清楚。

    我猜想，古董应该也继承了新疆人喜欢自由的个性，虽然他在高中时就回到上海，并
早早地投入了工作。像他这类人，在新疆长大，然后再回到上海，必然会面临诸如身份认
同、生活习惯、语言等一系列问题，而最终选择户外作为自己职业，其中也一定经历过很
多挫折和阻碍。虽然说白浪是上海最早的户外店之一，但我相信他们始终在为生计和社会
认同而奔波。虽然现在上海人已经比较富裕了，动不动就拿自己与东京、纽约和香港等国
际大都市进行比较（尤其喜欢拿高房价沾沾自喜），但在精神活动层面，上海充其量是个
三流的角色。户外进入上海十几年了，真正参与其中，并把其作为精神生活的一种方式的
人却很少。因此，我所认识的那些专门从事户外运动的朋友虽然在精神上很富裕，但在经
济和生活方面仍然很一般。

    为什么古董的死会如此深刻的触动我呢，让我这个很懒的人，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周末
，舍弃温暖的棉被为他写点东西？我想古董的死对我来说有两个含义：第一，古董身上承
载着我的梦想——在雪山之癫，凝视大地，拥抱蓝天，享受最纯洁的美，最开拓的视野，
最宁静的孤独。古董就像我心中的影子，当这个影子像一块玻璃跌落在山下破碎了，我的
心也碎了。很多人对登山运动不理解，常常问：“为什么要登山”，著名登山家马洛里说
“因为山在那里”。这个回答当然很妙，但有点过于玄乎了。我觉得登山来自人最本能的
两种冲动：占有欲和表现欲。当你站在雪山（世界上最美的地方）顶，放眼望去，群山踩
在你脚下，你几乎拥有了整个世界。而且雪山是EXLUSIVE的，具有排他性，只有极少数体
力和心智最优秀的人才能登山它。占有和表现并不是坏事，正是因为人类有了这两种最原
始的冲动，才会有不断的探索和发现。

     古董之死的第二层含义来自于“死”本身。几乎每个人对死都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和恐
惧。这种恐惧来源于我们没有死的经验，因为每个人的死只有一次。因此，我们对死的认
识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有过这样的体验，当你想到自己死了，而这个
世界并未因为你的死而停止流动，一切依然如旧，而你对这些无能为力，你被OUT了，你一
定先是非常的愤怒，然后是一种被抛弃之后极大的恐惧。但老古董的死没有给我带来任何
恐惧，我甚至在可以想象出他死时的情景。当他被风吹起，身子在空中下坠的那一刻，他
并没有任何恐惧，他可能只是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句：“这次完了”，然后等待他的是无
边的黑夜。我曾经有类似的经历，当我从山上下坠时，我当时的心情异常平静，嘴角甚至
带着一丝微笑，心里说：“这次完了”，之后我幸运地抓住了一个树根，直到这时，我才
感到真正的恐惧，我告诉自己以后再不玩户外了。（当然，我还照旧，只是比以前小心了
不少）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古董的身躯躺在洁白的冰川上的情景，他的血染红了身边的冰雪，
在强烈的阳光反射下，形成一副绚丽、壮观的水墨画。古董走了，带着我们对雪山和蓝天
无尽的遐想和崇敬，当他的骨灰撒在哈巴雪山的时候，他的在天之灵一定和雪山一样的平
静和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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