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 题: 丹巴影像——梭坡的沉默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6年02月15日02:17:29 星期三)
藏床是三面围护的。除了床头、床尾、床的一侧亦有高高隆起的漆花围板。因为多了
这份守护，我做了登山以来第一个梦。7：30，当班玛初的笑声在院子炸开的时候，我拉开
了窗帘。
甲居枕靠的大山，被朝阳点亮了一个头。于是山尖成了蜡烛，照亮了得不到阳光的寨
子。整个寨子也醒来了。炊烟升起，鸡鸣了、犬吠了、牛儿开始为吃草啼唱、鸟儿为新的
一天献上颂歌。这会儿光景，只有甲居人们的声音无法听到。他们人呢？走进厨房，原来
勤劳的嘉绒藏民，开始制作一天中第一筒酥油茶。藏巴、酥油、奶粉、盐巴，经过班玛初
的手，它们就在酥油茶筒里发生了变化。绵绵可口的酥油茶，和烤馍、鸡蛋、腌萝卜一起
端上了饭桌。感谢朝阳，感谢甲居，感谢这所宅子的女孩们，捧着热乎乎的藏族早餐，喝
下我一天的好心情。
与班玛初一家的道别，原来竟也似酥油茶般入口的清淡。一路想起班玛初摘下眼镜的
清秀，想起三姐妹轮流给我介绍画册中的节日照片，想起她们跑进房间叫我吃饭旋而又跑
开羞涩，藏寨的味道越来越醇厚。甲居藏寨，不正是一碗咸香的酥油茶么？
没有出寨子的车，也不想话钱，一路奔出寨子，折到漫长的盘山公路上。我们要下到
县城去看梭坡寨的碉楼了。10公里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拦下了拉矿石的拖拉机，
骑马似的向丹巴县城颠过去。蓝天高高的顶在头上，视野尽头是怀抱丹巴的雪山；大渡河
沿着山脉，在脚下奔腾。这些意象，让灵魂不能在躯体中安分，快乐地跑到天地中舞蹈。
想起了我大巴上的徽杭古道，想起了自行车上的扬州，想起了飞机上的厦门。那些过去的
故事，和着5天前40小时站票冲向成都的执着一起涌上心头。我站在驰骋的拖拉机上想，一
路走来，我的故事在发生着变化，但每一次上路，自由的心都随身携带。于是无论寒暖，
无论饥饱，无论安逸还是疲惫，我都因自由而放纵地欢笑。我和我的拖拉机，在蓝天白云
下，在大渡河的山谷中，飞驰！
在旅店歇了歇脚。望望窗外，春分过后的阳光暖的醉人。于是又出了房间，徜徉在丹
巴的街道上，意外发现了天生为好友莹而做的天蓝色藏装饰。大喜过望，蘸上川西清澈的
阳光，不知会送给莹一份怎样的惊喜。继续走着，遇到不会中文的加拿大女孩，相约一同
前往“梭坡”看碉楼。
梭坡，在甲居下游10公里的光景。富贵之气被甲居抢走了，梭坡靠一份悲怆的大气活
着。那崇山峻岭间，古碉们用沧桑甚至残破的身子向天空叩问。可别以为它们快不行了！
差次分布的碉楼，有一股苍虬的活力在支撑它们。不信，听藏族姑娘的话吧。“我们家的
碉有800年了，现在还能站在顶上看整个寨子”，“每年四月初十，全寨的人都穿上最漂亮
的藏服，夜里1点出发去转山。天明时到达右边的雪山山顶；中午12点，左边神山也能到达
，下午1点我们就可以开始耍了”。“你们骑马吗？”我问，想起了日隆的朝山会，想起了
策马奔驰的哈尔加。“不骑马，我们跳舞，还有好多好吃的。可好玩了”。这是一个没有
马的藏族分支。望着寨子上头两座神山，我顿时明白了古碉千年存在的生命意义。这里的
山，守着藏民的生活期望。他们在山水间世代耕作，繁衍生息，传统的节日是他们一年对
欢乐最终极的寄托。于是他们劳动着，跳着，唱着，而碉楼也在一年又一年的垒筑中越来
越高了。带着寨子中人们信仰的虔诚，碉楼直刺天空，嘉绒藏族的精神接近着神山。在梭
坡陡峭的村道上，登山似的上升下降，不难明白，这支民族何以一直保持健康和活力。猪
和牛在圈外自由漫步，每家成簇的白桦林是房子年年翻修的栋梁，而核桃林的果实是招待客人的上品。梭坡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真实，那么生活，我可以看
到这样的生活方式的未来。就让自己，和着梭坡的节奏，呼吸，沉默……
梭坡的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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