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 题: 南国*春日*故事 6
发信站: 饮水思源 (2007年03月09日03:48:49 星期五)
过深夜23：00，火车自安顺等站上来很多人。夜晚的硬座，很难熬。睡不着，睁着金鱼般
的眼镜到了贵阳。下车时才05：00。
出门没做功课，只是随性的走着。这会没了方向，不知道去向何处，也不知道归期如何安
排。贵阳站凌晨排队购票的人延伸三、四百米，我看到就丧失了询票的念头。在车站附近
兜圈子，等不到贵阳的天亮。没听广场小摊贩的劝告，不顾安全地找了网吧找找线路资料
。
一小时后，在灰蒙蒙地晨光中乘上去凯里的大巴。金鱼眼依旧合不上，熬夜的痛苦继
续陪伴，一路干瞪着眼，看贵阳肮脏的空气浮尘，生生挨到了凯里。黔东南州的首府，依
旧是发展中小城市肮脏的样子，费了好大劲，买到了黔东南的地图。用心翻开小册子，每
一个县，每一条公路都按90年代前体图测绘标准图例印刷着。如获至宝。几乎有10年的时
间，在中国的城市买不到标准图例地图。10年热爱地理而产生的愤怒，在8元的小书里得到
了释放。接着，乘了一辆公交小巴，前往汽车总站。
车票7角。惊喜和快乐被放大，我咧嘴笑着看着乘务员找回的3角。7角，一个不到1元
的非整数，将贵州与东部隔开，将少数民族地区画在版图的西南，将我作为外乡人站在黔
东南的形象孤立出来。好奇特的车票价钱。
在去雷山的路上，终于睡着了，结束了从罗平带到贵州的残念。
将近黄昏，开始有水，路也被山夹持好了。在中国，只要愿意去理解这片土地，很容
易从空间、从时间去理解山阻隔文明的特殊景象。山的东边，是富庶王权；山的西头，是
压迫抗争；山阴有侵略；山阳有民族融合。看到山，有了水的滋润，知道苗疆也到了。
黑压压成片的瓦片屋顶，被时间和烟火熏黑的木墙板，我终于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苗寨吊脚
楼。在雷山2公里的路牌处，河滩拉起长长的横幅，貌似有节日。晃晃疲惫的大脑，我叫停
了班车，看看节目，然后走到县城吧。
售票员一脸的不解，我买了票不到终点。
乡亲们一脸的不理解，我背那么多东西和相机。
游客们一脸的不理解，干吗不到县城找了宾馆先安顿。
我一脸的不理解，旅途中不都可以算终点，也都能做下段旅程的起点么？
倘若把心放宽，我相信旅途中到处充满了故事。没有准备，我已经遇到了雷山苗乡的
斗牛斗猪集会。很新鲜，耕田的老水牛打架在江西老家也看不到。坐在河滩上，微笑着享
受幸运带给我的馈赠。老牛打架其实很闷，互相抵着、僵持，遇到实力相当的5、6分钟在
原地不分胜负。然而这时把牛拉开却热闹极了。坐在一旁的戴红袖的裁判长宣布平局后，
人们集体出动了。从陆上拉到水里，从水里再折回陆上，20多人好不容易才拉开两头老牛
。“牛脾气”，看着受伤离场的牛哥心里有微妙的触动。
接下去还有斗猪，这个可好看多了。猪可不蠢笨，实际上灵活多了。晃着浑身的肥肉，
两头猪见面就跳跃着厮咬在一起。鼻子和猪嘴很有力气，不停地拱击对手。最后猪打得口
吐白沫，2、3分钟就分出胜负。猪追着猪四散奔走时，村民和游客都笑开了。
我只是过客，猪牛争斗的胜负于我也无关紧要。绕着斗场走着，斗场的人们比比赛有趣
得多。苗族妇女的发饰，年轻爸爸的穿着潮流衬衫却带着婴儿的背篓，老汉叼着烟斗，我
喜欢这些不同于汉族的元素。
然而真正吸引我的不是他们。对于节日，无论哪个国度，哪个民族，最欢乐的应该是
纯真的孩子。斗场旁边的孩子们可不管牲口的卖力，他们自顾自的在田野里打斗了起来。
我端起了相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孩子们争抢着在镜头前出境，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
抹去我锈蚀我内心的污浊。和他们一起，回到那纯真无暇的年华。
答应孩子们小小的请求，把联系方式留给了他们，告诉他们让父母打电话过来寄照片
。收起相机，没等比赛结束就一个人离开，走向雷山。绕过一道一道山弯，背后斗场此起
彼伏的喝彩还能听到。不多久，来到一个岔路口，路牌一头指县城，一头指不知名的山村
。我一时来兴，不想去县城了，挑了山沟走了进去。暮色又起了，也许会没地方住，也许
走着就没了村庄。但是我想，一个男人，有火，有刀，愁活不下去么？该死的登山思维的
幸福。我离开了大路。
乡村的小路上，萝卜花儿缓解了我对油菜的疲劳，白花花的点缀绿色的田野。小路上
安静极了，走着忘了时间，经过一个一个村庄，听不到狗叫，忘记了流水，只是会被稻田
里跃起的鲤鱼惊出了神。恍然抬头，倒映在水田的房屋咯吱一声开了门，走出老妇，裹着
头巾拂扫街廊，恍如隔世……
在乡野田间漫步，忘路远近。我想我迷路了，却也找到了内心真正向往的地方。天将
将要黑，遇到一辆摩托车经过。捎上我，直接到了公路上。看到日薄西山，半道下来走坐
在路旁出神。苗人劳动一天，正陆陆续续从田间归来。夕阳投在梯田的魅影，不醉也自醉
。
路旁看到有人劝酒，老脾气犯了，过去问能不能借宿。要收钱，我也乐施。于是被他
家庭中客人邀过去吃饭喝酒。客人竟然有京城的官，有黔东南州旅游局的局长，有雷山县
旅游局长和书记作陪，多姓张，和我本家。认了好一阵大哥，他们也爽气，没架子，敬了
我一圈，我亦回了一圈。高兴，我喝了8大碗白酒，难得和官僚有这样的投缘。酒劲上来，
洗澡时有些晕。洗完就睡，不醒事就奔天亮了。
这是初三的晚上，我竟不知道，或许已经有了天使，正在路上等着与我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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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无法挑战
我的奔流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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